让人心痛的母爱
2014-02-03 21:51:44| 分类：
原创日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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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节前我和妻子一从外地回来就立刻将母亲从老人院接回家中。
走进家门，母亲见过久别难逢的儿孙自然十分的高兴，舔犊之情溢于言表。别说我儿子的女儿都已三岁了，就是我这个六十大几的人，在母亲眼里仍是个孩子，对我们尽是疼不尽爱不够的絮叨和放不下丢不了的惦念。可是一阵嘘寒问暖过后，母亲发现再也回不到从前旧的时光，看见我妻子进进出出，手脚不迭的忙年，自己插不上手帮不了忙，想与大家聊聊天无奈年老耳背交流困难，不禁有些惘然和失落。几天来，母亲坐立不安，百聊无赖，几次要独自出去走走，妻子担心她年纪大了怕出事，说接母亲出来是有责任的。面对我们的担心，母亲伸展了几下四肢说：“我的腿脚好着呢！”尽管母亲目前身体状况不错，但毕竟是耄耋老人，街上人多车多，妻子的担心无不有理。我也帮着劝阻了几句，母亲不高兴了。这也难怪，我们童年时代母亲是家庭的顶梁柱，儿女头上的一片天，家里所有人的衣食住行都需要母亲来操办打点。随着孩子们的渐渐长大，个个像小鸟似的飞去，再也不依赖母亲的呵护。走进夕暮之年的母亲越溺来越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人，特别是父亲去世后形只影单，更加认为她成了儿女们的负担，变得忧虑寡欢起来。这也是母亲坚持住进老人院的直接原因。
过去父亲健在，每年春节年夜饭都是和母亲一手操办，十几天忙碌辛苦却快乐，除夕夜儿孙满堂欢聚一团，菜足酒酣之后全家老少围着炭火融融的炉盆守岁，烤糍粑、磕瓜子、吃糖点，还抢着吃用腊菜汤煮的豆饼和下着小汤圆的米酒，其情此景无比温馨。如今这些已不复存在，儿孙们都已长大，各自有了自己的家，每家平日各忙各的，虽然居住在一个城市，却“动如参与商”难得见上面，一年到头相聚还要兼顾其他应酬也是来去匆匆，常常不等春晚节目结束就相继散去。
春节有“初一拜父母，初二拜丈母”的习俗，一大早母亲像往年一样等着儿孙们上门拜年，不料今年情况有些特殊，母亲住在我家，而且儿女有几家准备外出旅游，等了半天没见动静，母亲觉得好生没趣，闹着要回老人院去。我们竭力挽留让她过完年再回去，母亲执意不肯，说在那里无拘无束，简单快乐，安逸自在，还有许多老伙伴在一起娱乐好玩，反倒劝我们不要为她担心，叫我们忙自己的事就行，照顾好自己的家庭，不要挂念她，她在养老院一切都很好。我明白这是母亲在宽慰我们的托词，想起到老人院去看她，每次儿女们离去时，母亲眼神中分明有着一丝不舍；还有这次去接她回来过年，母亲面对院里一些孤寡老人羡慕的眼光，对他们高声说“儿子孙子来接我了”的自豪。看得出她内心希望儿女们能天天和自己在一起，因为她什么都不缺，只是缺少与亲人的相处时光。
母亲不是圣人，她虽然豁达超然，但并未超凡脱俗，感情依然丰富，有着与天下所有老人一样对儿女的眷恋深情。只是为了儿女，把那份感情压在心底，她心中明白自己既然不能融入儿女们的生活，倒不如选择自己的生活，她好强自重，不愿为任何人添麻烦包括她的儿女们。有时候我们觉得母亲的行为近乎孩童，固执得令人难以理解，一旦形成自己的想法，谁也无法阻止和说服她，真是像人们说的“老小孩”。甚至有些埋怨母亲仗着尚有生活自理的能力，拒绝和儿女住在一起，不顾及晚辈们的感情，不能原谅儿女们的大意和马虎，受不得半点委屈。
其实，老人与小孩子有着许多的相似之处，同样的胸无机心、同样的天真无邪、同样的爱耍小脾气、同样的顽固与执著。他们都害怕独处，希望有人陪伴，都渴望关爱，希望有人宠溺。但细细品味，老人与孩子还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的，孩子是未谙世事的懵懂，老人却是历尽沧桑的顿悟。如果孩子是大天真小寂寞的话，那么，老人就是小天真大寂寞了。母亲就是属于这种老人！
母亲今年八十八岁了，于世上逡巡悠游的时间不会太多了，理应在儿孙的照料下安享晚年，但夕暮之年的母亲却用寂寞成全着别人，用天真敷衍着自己，为了儿女们的幸福违心的选择隐身老人院，依靠自嘲自解这小小的天真来排遣这大大的寂寞。这是人性的高贵光辉在她身上完美地绽放，对于我们儿女而言，这是最珍贵、最伟大、最令人心痛的母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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